可憐天下父母心
劉某與徐某借款糾紛案在歷經周折后終于執行完畢,這原本是令人高興的事,當我回想起執行中的一幕一幕時,心里卻滿是酸楚。作為法官、作為父親,我其實不想用這個傷感色彩濃厚的標題,但一時之間也沒想到更合適的,就只好這么寫了。
兒子創業,母親擔保
幾年前,徐某因資金周轉陸續向劉某借款。隨著借款數額的增加,劉某擔心徐某償還能力有限,而徐某父母在本縣某單位工作,有穩定收入,有面積超大、裝潢精美的住房。于是,劉某要求徐某之母吳某提供擔保。吳某雖然不太情愿,但考慮兒子創業艱難,為支持兒子的事業,母愛促使她同意了劉某的要求。
2014年10月的一天,劉某與徐某及其母吳某核對所借欠款。讓吳某吃驚的是,借款本金總額已達50萬元,此時,吳某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由徐某、吳某共同給劉某出具借據后,吳某開始插手徐某公司財務,想幫兒子一把。由于徐某剛踏入社會,經驗不足,管理能力有限,公司財務一團亂麻。幾年間,吳某夫婦雖然支持兒子創業,但對徐某及公司事務基本上不過問,這一過問不打緊,赫然發現公司已名存實亡,徐某已負債累累,無力償還。
2015年9月,劉某將徐某及吳某夫婦告上法庭。經建始法院審理,判決吳某母子償還劉某借款50萬元及利息,駁回劉某要求吳某丈夫承擔連帶責任的訴訟請求。
難償巨債,母走他鄉
2016年1月,劉某向建始法院申請執行。恨鐵不成鋼的吳某傷心至極,一氣之下,離開了丈夫和兒子。原本幸福的一家,近乎分崩離析:已經退休的吳某,選擇遠赴千里之外打工為生;債務纏身的徐某,開始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妻離子散的老徐,被債主糾纏得無法在家安身。同時,以徐某、吳某為被執行人的幾個案件,都已進入執行程序,徐某的轎車被查封處置,吳某的退休工資被凍結,吳某與老徐共有的唯一住房也被查封。當建始法院通過公安機關協查將徐某拘留后,吳某夫婦既無力幫助,也無心關懷,只能任其自然。
2016年10月,被查封的房產走完了評估作價程序,即將進行拍賣之時,吳某從外地趕到建始法院。面對60余萬元的價值評估報告,吳某夫未持異議,但提出了幾點特別請求:將拍賣底價提高到75萬元,不在建始縣城張貼拍賣公告,不在建始縣城舉行拍賣會。建始法院同意了吳某夫婦的請求,并告知他們,建始法院網絡司法拍賣已上線多時,已進行過多場拍賣,為籌辦這次拍賣,還專程聘請人員對拍賣房產做了一段宣傳片在互聯網及相關媒體推介。此后,執行人員和吳某夫婦都十分關注拍賣信息,但終因拍賣底價過高無人問津而流拍。
為兒抵債,失去住房
申請執行人劉某也十分關注本次拍賣。流拍后,執行人員主動征求劉某的意見,是否同意與吳某夫婦協商以物抵債。2016年11月,在執行員的主持下,劉某與吳某夫婦展開了一場持續4個多小時的馬拉松式談判。最終敲定該房產以75萬元的價格抵償給劉某,劉某給吳某夫婦找差價8萬元,此8萬元用于吳某履行其他執行案件的債務款,并協商了具體的房屋騰退時間。
劉某的8萬元如期交付執行局,房屋交接的日子已臨近,劉某也多次電話催促,吳某的房產是否能按時騰退是本案執行中的最后一個謎底。執行人員從吳某居住小區的物業公司打探,得到的信息是,近幾天沒看見有搬家公司人員進出。
交付的日子終于到了。上午9時,老徐打來電話,懇請執行人員著便裝到現場交付房屋。為尊重吳某夫婦,執行人員未著正裝但佩戴了執法記錄儀和攝像裝備。進入房間后我們發現,按此前協商的意見,該留下的財產全部完好無損,被執行人生活必需品均已搬走,房間打掃得十分干凈。辦完交接手續后執行人員詢問吳某夫婦,老徐如是說,“我們夫妻倆都是單位老同志,為兒子把一點老本兒都玩脫了,丟人;本身就沒有多少東西可搬走,一些生活必需品,每天晚上帶走一些,早就帶完了,只是舍不得自己一生辛辛苦苦掙來的房產這樣就沒了。昨晚老倆口在這坐了一夜,唉……”
我看著老徐夫婦,終究沒能說出寬慰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