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命雖短,卻厚重如山
“爸爸,您走了,沒有給兒子留下只言片語,這是我終身的遺憾……您生前曾說過,退休了就好好陪媽媽去旅行。爸爸,您放心,我會陪媽媽去看風景。
您生前有一個小小的心愿——回一趟西安,看一看小時候隨軍生活的地方,吃一吃饞了幾十年的涼皮。爸爸,您放心,您愛吃的,我都會替您一一品嘗。”
10月15日,一場秋雨過后的武漢有些陰冷,追授楊軍同志榮譽稱號表彰大會在武漢東湖國際會議中心召開。湖北省荊州市沙市區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原庭長楊軍的兒子楊昶深情回憶著自己的父親,那些幸福卻已經逝去的美好時光,那些還沒兌現的承諾,讓人聽得心碎,臺下的聽眾早已淚流滿面。
2020年7月25日,是一個周六,楊軍原本計劃到武漢為兒子過生日,可是當天一大早他又趕回單位開會。散會后楊軍又回到辦公桌前研究案情,晚上9點多,他突發疾病,經搶救無效,于7月29日去世,年僅52歲。
會上,最高人民法院黨組成員、政治部主任馬世忠宣讀了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追授楊軍同志“全國模范法官”稱號的決定》。湖北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李榮燦宣讀了中共湖北省委表彰決定。
最高人民法院黨組書記、院長周強和湖北省委書記應勇分別向楊軍的妻子張津頒發“全國模范法官”證書和“湖北省優秀共產黨員”證書。
張津接過證書,臺下掌聲如雷鳴,經久不息。
把每一起黑惡案件都辦成“鐵案”
2018年,楊軍受命擔任沙市區法院掃黑除惡辦公室主任,他立下了“軍令狀”:“黑惡案件社會影響惡劣,群眾深惡痛絕,我們法官不但要辦好還要辦快,把每一起黑惡案件都辦成‘鐵案’!”沙市區法院黨組副書記、副院長藍重金回憶。
沙市區法院黨組副書記、副院長藍重金
楊軍辦理的一起案件中,10名被告人為獲取非法利益,長期把持一工業園區物業管理、材料供應、物流運輸等業務,采用言語威脅、斷水斷電等非法手段排擠、驅趕競爭對手。該團伙一經查處,受到社會各界廣泛關注,群情激憤,要求嚴懲。
仔細研究案情后,楊軍覺察到,該案犯罪行為不符合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特征,更符合惡勢力犯罪集團表現。
掃黑除惡背景下,涉黑還是涉惡,到底如何認定?楊軍說:“社會影響再大,也不能突破法律;案情越是復雜,越要嚴格依法裁判。”最終,合議庭依法將其定性為惡勢力犯罪集團。
楊軍還常說,“審判工作中萬分之一的失誤,對當事人就是百分之百的傷害。”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第三庭庭長賈亞勝對此感受頗深,他說:“刑事審判要做到不錯不漏、不枉不縱,需要扎實過硬的審判功底,更需要的,是對法治的真誠信仰和對守護公正的銳意擔當。”
這個法官“不近人情”
得知楊軍去世的消息,荊州律師界無不扼腕嘆息,紛紛在“朋友圈”表達對他的哀思和追憶。追悼會上,自發前去送別的隊伍,排了很長很長。
湖北博智律師事務所律師朱天鵬眼里噙著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直往下流,往事也如潮水一般涌現開來。
湖北博智律師事務所律師 朱天鵬
2017年9月,晏某幫朋友出氣致他人輕傷,被以尋釁滋事罪提起公訴,面臨3-5年有期徒刑。但辯護律師發現,被害人傷口不大,恢復也很快,申請重新鑒定傷情。楊法官仔細閱卷、分析,同意了重新鑒定。結果顯示,被害人系輕微傷,晏某最終被判處拘役6個月。
庭審結束后,楊軍語重心長地勸誡晏某:“講朋友義氣也要用在合理合法的地方。”還鼓勵他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回歸社會。
晏某告訴朱天鵬,楊軍的話他一直記在心里。刑滿釋放后,他做起了小本生意,日子過得也不錯。遇到沖突矛盾時,他總會想起楊軍的耐心教育,提醒自己“要冷靜!”
楊軍去世后,晏某專程趕到靈柩前吊唁,他“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泣不成聲地說:“楊法官,是您的公正裁判和耐心教育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謝謝您!您一路走好!”
而面對人們的各種謝意,楊軍總說,“辨法析理、公正裁判”是法官的天職,根本不存在需要感謝的“人情”。
“這么多年來,只要有當事人,想通過我給楊軍‘遞個禮’、‘約個飯’,我都會直接回絕。”朱天鵬說,“我也很有底氣地告訴他們,這些都用不著,有話就在法庭上說!楊法官絕不會把白的判成黑的,也不會把黑的判成白的。案件在他手上,盡管放心!”
臺下又響起熱烈的掌聲,飽含著對楊軍法官的敬意。
“這個法官,真有人情味!”
刑事法官的內心最溫柔,因為他們在閱盡罪惡的黑暗后,更能深刻體會公正的光輝和人性的善良。
肖婷曾是楊軍的法官助理,在她看來,楊軍嫉惡如仇,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但對求助法律的人,永遠溫柔以待。
沙市區人民法院法官助理 肖婷
去年疫情肆虐時,有兩名被告人羈押到期了。“師傅奔走于政法委和疫情防控指揮部之間,辦完手續,接出兩名被告人,師傅遞上口罩,并囑咐他們要主動配合健康檢查和集中隔離。”肖婷清楚地記得,進入隔離點前,一名被告人提出要回家取東西。“需要什么,我去幫你取。”楊軍一邊記下家庭住址,一邊安撫另一名家在外地的被告人:“你的生活物資我們供應到位,別著急,安心隔離。”邊說邊拿出手機,讓他們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
隨后,楊軍馬不停蹄往返10多公里為被告人取來生活用品。兩名被告人鞠躬感謝說:“這個法官,真有人情味!”
寂寞的法官,體貼的丈夫
“家里家外,都是爸爸一手料理,幾乎不讓媽媽伸手。每逢過節,家里親戚二十多口聚在一起,爸爸一定是最忙乎的那個。他會早早上街買菜,在廚房里準備。”曾經的點點滴滴,在楊昶腦海里浮現。
楊軍的兒子 楊昶
而對于爸爸在自己生日那天爽約,楊昶也習以為常,因為在爸爸那里,沒有什么比案子更重要。在楊昶的記憶里,楊軍非常耐得住寂寞,沒有交際應酬,不是上班就是在家里。楊昶有時候會想,當法官就這樣啊?
“爸爸去世那天,醫院門口站著很多人,滿滿的一大片,都是自發來悼念爸爸的叔叔阿姨們,還有很多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有那么多人在心里惦記著他,我不由得淚流滿面。”楊昶深情講述,“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爸爸,理解了他的忙碌,理解了他的專注,理解了他對嚴格公正辦案投入的全部。”
“爸爸,我想你。”楊昶哽咽了,臺下聽眾的心也被觸動了,大家一邊掉眼淚一邊鼓掌。
“他的生命雖短,卻厚重如山。”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審判第二庭庭長張競難掩深受觸動的情緒,“楊軍用行動詮釋了一名黨員法官忠誠、干凈、擔當的政治品格。”
湖北廣播電視臺記者文玉潔講述自己采訪楊軍法官的經歷時介紹,1990年8月,22歲的楊軍通過招考,成為沙市區法院一名司法警察。每次值庭時,他看著審判席上手握法槌、明斷是非、懲奸除惡的法官,心中都充滿向往。
湖北廣播電視臺記者 文玉潔
心中有信仰,腳下有力量。
楊軍開始學習法律專業知識,通過專業考試,成為一名書記員,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此后以優異的審判業績成長為基層法院一名優秀的審判員。“以法為劍,守護公正,夙夜在公,只爭朝夕。”是他多年來工作的真實寫照。